Music: 抚仙湖-李健

寒假过去了。好像是什么也没做成。

腊月二十七的时候，奶奶走了。

人生无常，过了好久终于又要经历人生的苦痛。我自己的生死仿佛曾经都已参透，此刻却突然又有一种很害怕的情绪：害怕失去、至亲至爱。好像是被噎住了，空气是死寂的一般，心头闷的很，可我自始至终竟一滴泪也没有流出来……

我常常这样想着，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宝。有老人健健康康、快快乐乐地活着，其余的一家上下总能平平安安、幸福安康。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自私，可我现在连这个自私的想法也不能有了。

我看着爸爸的背影更加难过，我是没有了奶奶，爸爸他却是没有了自己的妈妈。

我的哭，我的笑，我的难过，我的快乐，突然发现变得和以往不一样。

闲聊时妈妈说起：“你小子小时候很倔，那次都感冒发烧了还闹着要吃冰激凌，怎么也哄不好。你老爸最讨厌你哭，把你吊起来打，撕烂衣服，还是哭。”

现在的我还是很倔，我说：“我记得呢，那次第二天老爸就悄悄给我买回了两件新衣服。现在如果我感冒发烧，我想吃冰激凌就会自己去买。大人就是会欺负小孩子呢，不公平。”

当然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：“要是以后我的孩子敢这样闹，准没好果子吃。”

大人就是会欺负小孩子。

外甥四岁了，正是最顽皮的时候。大家都宠着，他妈妈不在身边时，耍起性子来，没人管得了。有一天，跟我小时候一样，闹着要吃某样垃圾食品。哭都不管用了，他干脆躺地上，用力地踹地板。我老妈投降了，就要拿东西给他吃，被我挡住了：“要什么就有什么，以后怎么办？让他闹，最多半个小时就消停了。”

没有消停的迹象。

我拿手机来逗他：“哪家的小孩在地上跳舞啊？我拍下来先。”小外甥闹得的更凶，扑来我这要抢我手机，还要挠我。我一把抱住他，死死地让他一丁点都不能动弹。小外甥一开始当然不服气，可他用尽全力都没了辙，只好向我求饶“不敢了、不敢了”。

我问他：“你要看《超级飞侠》吗？我放给你看。”

小外甥乖乖地点头，擦干眼泪，然后乖乖去看动画片了。

后来，他跟他妈妈打小报告说：“小舅真凶。”

奶奶走后，某天夜里我染了风寒，喉咙发炎甚至感冒。天生是个讳疾忌医的人，拖着两三个星期都没去看医生。咳嗽咳得很难受，像要把肺给咳出来。老妈换着给我蒸雪梨、蒸橙子、蒸川贝、青皮鸭蛋和熟地。老爸每天问我好点没，是不是还有很多痰。我赶紧应着好多了。怕爸妈担心，在他们面前感觉要咳了，拼命忍着，装着没事到处转悠转悠再溜到房间里，洪水爆发地咳了起来……以前自己在家里不爱喝水，那几个星期喝了好多水。一来老爸说喝多点水好得快一些，一来有温水流过我的喉咙，会少几分灼热痛痒而不至于一直咳……

年前一直下着雨，以为再也没有晴天了。

后来天气变得更冷了，又变暖和了。我的毛衣脱下又穿、脱下又穿……

再后来，太阳又出来了。天气预报约好的雨，没有来。以为再也没有雨天了。

奶奶走的那天，没有雨，好像，也没有太阳。我只是偶尔要想起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。我爷爷在我还没出生就走了，我认不得他。外婆外公走了许些年了，我快记不起他们的模样。

小外甥有时候在我家玩累了午睡一下，起来看不到他妈妈，哭得很厉害。

回学校的第一个周末，两天晚上睡觉都在做噩梦。醒来满头大汗。

留着长长的头发要盖住了眉毛，又带着急躁的心情把它剪短了。

同学追问我小学五年级班主任问过我的问题：“你头发怎么是黄色的？”

“营养不良吧。”

“天生的。”

……

“对，我染发。”

我忙碌着，我还留着理想、目标，却没了期待。

某一天我照着镜子，感觉很陌生。两天没刮的胡须，就满脸邋遢、满脸憔悴。一瞬间，我的感觉不是长大了，而是衰老了——尽管我不过才是二十出头——我淡淡地看着自己，喃喃：

生命不就这样吗？